籃壇名將張斌,是濟南人的驕傲,20世紀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他被譽為亞洲籃壇最佳二中鋒。
我與張斌的交情已有二十多年,稱得上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每次見到張斌時不喊他張導,一般親切地稱呼他“斌哥”。
上大學時,我隻是從電視上看張斌打球,籃球場上他的動作非常瀟灑,傳球、組織和投籃的動作很靈動,給人一種藝術享受。
張斌最拿手絕活就是籃下的背溜傳球,給對手出其不意,讓防守隊員防不勝防,他的籃下背溜傳球技術,現在不少籃球隊員很難掌握。
1996年我做記者以後,終於與張斌有了近距離接觸,逐漸成為好朋友。
那個時候,我跑籃球,主要負責濟南部隊籃球隊,張斌是主教練兼隊員,同時還是原濟南軍區體工大隊大隊長,大校軍銜。
1997年6月23日,中國籃協任命張斌為國家隊主教練,這是山東曆史上第一位三大球主教練,成為濟南人的自豪。
張斌上任後的主要任務就是備戰1997年9月份在沙特舉行的第19屆亞洲籃球錦標賽,可是沙特卻成了中國男籃的“滑鐵盧”。
中國男籃在半決賽中以72比86輸給韓國隊,出人意料地被擠出決賽圈,最後僅奪得第三名。1975年中國男籃首次參加亞洲錦標賽以來連續蟬聯十屆冠軍,那一次痛失金杯,也失去了1998年直接參加世界男籃錦標賽的資格,令國內媒體一片嘩然。
不過為了衛冕成功,中國隊還是作了充分準備,先是到美國拉練熱身,之後又參加8月份上海四國邀請賽,出征之前還到青島封閉訓練了十天。
張斌上任伊始,就把全部的心思用在球隊,幾個月下來,臉瘦了一大圈,還掉了十幾斤肉。嶽父幾次病危,張斌也無暇顧及,他深知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但對衛冕成功始終充滿信心。
我非常了解張斌,他視籃球如生命。1983年跨進國家隊的大門,在國家隊一待就是十年,為國家隊多年壟斷亞洲籃壇立下汗馬功勞。
張斌做球員戰績顯赫,做了教練以後也力求取得成功,並發誓一定要幹出一番大事業。當宮魯鳴提出辭呈時,中國男籃一時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敢出來挑起重擔。因為對中國男籃來說,衛冕亞洲冠軍不是什麼新鮮事,隻有在世界籃球錦標賽上殺進八強,甚至更上一層樓,才算有所作為。
令人佩服的是,張斌以大局為重,欣然接受國家體育總局的任命書。張斌之所以敢向未來挑戰,還有一個很深層次的原因,他執教老牌甲級勁旅,原濟南軍區男籃在1996-1997賽季飲恨降級,這是張斌做教練以來遭受的首次打擊,對此他耿耿於懷,為了證實自己的能力,張斌決心東山再起,帶領國家隊在亞洲錦標賽上再次登頂。
張斌接手國家隊遇到的第一件麻煩事就是出師未捷,先折一員大將,這無形當中為中國隊的失敗埋下了伏筆。在亞洲籃壇頗具實力的年輕中鋒巴特爾以國家隊訓練太嚴格為理由突然提出離隊的申請。張斌為了在隊員麵前樹立威信,表明自己嚴明治軍的態度,在規勸和挽留無效的情況,將巴特爾從國家隊中除名,他一再對外聲稱:國家隊離了誰都行。
然而,張斌這一做法並沒有震懾住其他隊員。據了解,個別老隊員心服口不服,仍不服從管理。大賽在即,張斌對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個別老隊員對重新入選國家隊一點也不覺得新鮮,更談不上有什麼光榮感。亞洲籃球錦標賽對他們來說也缺乏吸引力。
當時包裝中國籃球隊的耐克公司,在中國隊出征之前請三名老隊員拍廣告,並許諾給每一位隊員提供最高檔的耐克運動服裝,同時支付他們每人一萬美金的勞務費。一萬美金對甲A足球隊的球星來說算不了什麼,但對收入不高的籃球隊員來說絕對是一筆十分誘人的額外收入,他們三人在大賽之前拍廣告,掙外快,影響了正常訓練,在隊內影響很不好,也引起其他隊員的強烈不滿。為此,隊員之間產生了隔閡,這無疑成為中國隊失利的另外一個隱患。
9月11日,中國男籃在揭幕戰與巴林隊交鋒,差一點陰溝翻船,贏得非常艱難,這給中國男籃敲響警鍾,比賽要一場一場地打,不能有絲毫輕敵思想。
接下來從預賽到複賽,中國男籃一帆風順,特別是複賽中以22分的優勢輕鬆戰勝沙特隊,獲得A組第一名,殺近四強,張斌和隊員如釋重負。
中國男籃與韓國隊比賽前一天晚上恰巧是中秋節,教練和隊員顯得瀟灑自如,應邀到中國駐沙特大使館賞月。球隊認為,中國隊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對韓國隊的打法和隊員特點研究很透。應該說,中國男籃無論在身高、技術和陣容穩定性上都勝出韓國隊一籌,但沒有充分估計到比賽的殘酷性。
9月19日晚上,中國男籃與韓國隊的半決賽如期開戰,對手一上來就擺出哀兵姿態,力拚中國隊。韓國隊員搶斷凶狠,奔跑積極,通過各種配合和掩護,拉出空當後突破上籃,打亂了中國男籃的陣腳。上半時,中國男籃僅靠內線優勢勉強領先對手6分。下半時風雲突變,特別是後10分鍾,中國男籃打得鬆散,隊員急躁,技術動作變形,失誤太多,比賽節奏完全被韓國隊控製住,最後輸給對手14分。
張斌率隊在沙特丟了冠軍,遠在濟南的妻子孟芸芸心裏非常難過。我打電話給她,表示慰問,孟芸芸覺得張斌運氣不好,很不容易。
孟芸芸告訴我,當時她堅決不支持張斌接收中國男籃,因為中國男籃正處於低穀,誰來收拾這個殘局,都有可能遭遇失敗。
孟芸芸坦誠地對張斌說:“如果你這次把冠軍丟了,對你以後的教練生涯很不利。”但由於張斌視籃球如生命,以大局為重,最後還是義無反顧地接受挑戰,亞錦賽中國男籃折戟沙特铩羽而歸,孟芸芸整整哭了兩天兩夜。
當張斌帶領中國男籃小夥子們走出北京機場時,一眼看到了孟芸芸。孟芸芸一個箭步衝上去,趴在張斌的肩上嗚嗚地又哭了起來。
張斌回國後談起失利的原因之一是劉玉棟突然受傷,影響了全隊的實力。尤其打韓國隊,如果劉玉棟在場上,情況就會大不一樣。
張斌率隊把冠軍丟了,自然也不能在主教練位置上呆下去,之後他回到原濟南軍區體工大隊,繼續擔任大隊長。
1998年為了備戰曼穀亞運會,中國男籃重新集結,王非出任主教練,張斌為助理教練。從主教練的位置降到助理教練,張斌無怨無悔,他心中的夢想就是協助王非把冠軍金杯再奪回來,捍衛中國籃球尊嚴。
可是國家隊5月上旬已經在北京集訓十多天了,所有的隊員已經到位,唯獨張斌沒來。有一天,張斌突然給我打來電話,讓我幫他一個忙,因為單位不放行,請我在媒體上呼籲一下。
張斌說:“這次上級領導任命我為國家隊教練,說明領導對我的信任,我很感激,可是我接到通知半個月了,能否走成,需要等軍區首長研究決定。我本人十分願意盡快到國家隊報到。說實在的,國家體育總局任命我為國家隊教練,對單位和我個人都是一種榮譽,尤其對我業務能力的鍛煉是一個機會。我會全力配合王非的工作,決不辜負國人的期望,力爭從韓國人的手中奪回亞洲冠軍。”
於是我采訪了國家體育總局籃管中心副主任李元偉,他對張斌遲遲不能進京報到感到無奈。李元偉認為張斌年富力強,是理想的人選,國家利益高於一切,他希望有關部門,支持張斌為國家隊效力。
當我采訪王非時,他顯得焦急萬分。王非對張斌評價非常高,他認為張斌的為人、業務能力以及執教經驗,對亞洲和世界籃球發展趨勢的了解都值得他學習,加上做隊友時兩人關係很好,又在國家青年隊一起共事過,彼此非常了解。他現在迫切得到張斌的鼎力幫助。
王非還對我說,去年的亞洲錦標賽失利,不能否定張斌的業務能力,張斌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教練,同時也是他尊重的兄長。
第二天,我在濟南時報發表了《張斌為何遲遲不能進京》的稿件,晚上張斌給我打來電話,軍區已經同意他到國家隊報到。
5月18日,張斌踏上了去北京國家男籃報到的列車,妻子孟芸芸到火車站為他送行。這一次國家籃管中心任命張斌為國家隊教練,孟芸芸說,她堅決支持。
孟芸芸最了解自己的丈夫,張斌是一個不服輸的人,她相信張斌在亞運會上一定能夠協助王非,為中國男籃雪恥,奪得冠軍。
孟芸芸曾是山東省人大辦公廳的一位幹部,雖然名氣不如張斌,但她連續幾年救助過五位失學兒童,人民日報等許多媒體都刊登過她的這一事跡。
孟芸芸對我說過,她19歲那年,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和張斌認識,倆人一見鍾情。當時張斌是原濟南軍區青年隊一位頗有發展潛力的新秀,部隊領導得知他與孟芸芸談戀愛,多次找他談話,要求終止與孟芸芸的關係,因為領導擔心張斌談戀愛影響事業發展。
張斌在國家隊期間,由於當時通信不方便,孟芸芸隔一周給他寫一封信,鴻雁傳書,相互鼓勵。她有時還托人給張斌捎一些滋補品,張斌倍受鼓舞,球越打越好,成為20世紀80年代亞洲最佳二中鋒。
後來,張斌離開濟南,調到八一男籃擔任助理教練。2000年我到寧波采訪山東男籃,張斌單獨請我和愛人吃飯,他雖然離開了濟南,但見到我很親切。
以後我不采訪籃球,見到張斌的機會就少了。後來,我聽說他榮升為八一男籃中隊長兼政委,她女兒長到了1米八多,業餘時間學打籃球。愛人孟芸芸也調到北京,但與張斌相聚的機會不多,因為八一男籃主場設在寧波,張斌很少能回北京一趟。隻有賽季結束,一家三口才能真正過上團圓生活。
最近幾年,張斌擔任青島男籃助理教練,青島男籃連續兩個賽季打進八強,張斌功不可沒。東京奧運會前,中國籃協邀請張斌參加三人籃球國家隊奧運備戰工作,這是中國籃協對他指導能力的又一次認可。
(資深體育記者王興步)